红网时刻11月21日讯(通讯员 魏冬林)一次偶然的点击,我看到网上一篇介绍故乡黄阳司的短文,很有感触。
我知道,故乡是一个世俗的缩影,嫌贫爱富几乎是她的本能,作为她的子民,我既没有在城市暴富给她增添荣耀,也没有在乡村扎根长成一棵栋梁。最确切的形容,我就是一只远离故土的小鸟,蛰居于城市的水泥森林中。
在我还小的时候,我的整个世界就是所在的村庄,我觉得它好大。那里的一颗青草从泥土里钻出来都令我感动,后园遗存的几棵枣树年复一年凝结我嘴馋的期盼,从那里飘过的每一朵云彩我都觉得是外婆家的。
我再大一些的时候,跟着父母去了一趟黄阳司街上,我的感觉变得丰满起来。我觉得黄阳司很宽,除了被杂草、庄稼和树木连缀起来的各个村庄,还有一个统领一切的街镇。那里有政府和单位,有吃国家粮的干部和工人,有医院和供销社,有银行和邮局,有法院和派出所,有火车站和汽车站,有粮站和外贸站,有兽医站和搬运社,有代销店和包子铺,有铁匠铺和理发社,以及国营的旅馆。
几根高耸的烟囱所在的地方是支撑整个黄阳司繁荣的三个工厂,它们分别是零陵地区冶化总厂、焦炭厂和氮肥厂。其中最强大的是冶化总厂,它的前身是地区磷肥厂,厂里有两千多职工,六七千家眷。这个厂倒闭之前,他们的厂名用方正的楷书竖立在高高的水塔上,既彰显厂子牛逼,也是黄阳司的骄傲。焦炭厂其实是冶化厂的配套工厂,同样分布在湘江之滨,后来这个厂倒闭了,成了养鸡场,再后来就只剩茅草了。氮肥厂是隶属于双牌县的一家国有企业,在黄阳司三足鼎立了好长一段时间,后来这家厂也没逃脱倒闭的命运。在此之前,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是整个黄阳司有史以来最繁荣的时期。
当然,还有一个老街,青石铺就的街面和排门相连的店铺不屈地炫耀昔日的荣光。它们承载着黄阳司的历史,现在则是另类的存在。那里的主人既不像吃国家粮的牛气,又看不起土里刨食的乡下人,他们是吃居民粮的,靠祖传的店铺赚钱,拿着国家发的本本到粮站买米。这里的老板深知和气生财的至理,又历经运动的洗礼,内心既狡诈,脸上又和善。他们的后辈却多有戾气。那些年轻的小奶崽常常留着长头发,穿着花衬衫和喇叭裤,嘴角叼一根香烟,乜斜地看着这个世界。
要说诗意的地方,除了老街兵燹过后仅存的唐叟钓矶和方志道诗碑,就数横越湘江的渡口了,那里既有渡人过河的小船,也有摆渡汽车的轮渡。来到这个地方,远山如黛,碧波万顷,或北风凛冽,或南风凉快,一改街面狭促逼窄,顿生楚天空阔之感。
黄阳司人同样遵循儒家礼数,只要不发生利益冲突,大家都讲礼信。要说文化,黄阳司最有名的就是扎故事了。数个特殊的抬柜上竖一根高杆,上面巧缚水袖粉面的孩童。每逢重大节日,他们高悬在镇街的上空,在万众瞩目中徐徐流动,饰演开弓吃茶、劈山救母等古老故事。
走在故事前列的,除了狮舞,还有旱地划船的剧目,当中有老大的蚌壳精,珠壳轻翕,脸涂厚脂。蚌壳精脸上的脂粉有多厚,故事里蕴藏的文化就有多深。
后来,打工潮兴起,镇里的年轻人差不多走光了,街上晃荡的只有稀疏的老人。老人们种着庄稼,有空的时候就上街逛逛。他们脸膛黑红,额头皱纹很深,像后山的沟壑,留守的孩童常常在里面捉迷藏……
黄阳司的故事如此幽深,而我的话语如此简俗,又岂能表达得淋漓尽致?或许我的呢喃,只是一场梦呓。现在,黎马大道和衡道高速傍镇而过,机器的轰鸣声闹得沸沸扬扬,沉寂已久的黄阳司能否重现青春活力?
来源:永州日报
作者:魏冬林
编辑:周淑芳